本文作者:admindd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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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ddos 2025-08-07 10:35:52 1 抢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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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偏偏是王兴兴站上浪潮之巅。

  对话嘉宾丨郑俊聪 王兴兴

  编辑丨刘燕秋

  来源丨投中网

  五年前,当四足机器狗还是一个新奇事物,人形还被视为好莱坞大片里的科技幻想时,祥峰便投资了宇树科技,并与创始人王兴兴展开了一场对话。如今,这家全球消费级机器人领军企业即将IPO,《Blue hour》从祥峰那里获得了这段珍贵的采访,并将其整理出来。

  访谈全文一万多字,问题深刻全面。尽管今年我做过几篇宇树的报道,但这场对话仍然给我提供了理解宇树和王兴兴的新素材和视角。五年前的很多言论,在今天看来充满前瞻性,也让我更真切地理解,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站上浪潮之巅。

  谈几点让我印象深刻的细节:

  第一,或许可以说当时的王兴兴还不是“六边形战士”,但不能否认这是一位十分聪明的创业者。所谓“聪明”,按我理解,就是一个人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干。访谈中,他对于波士顿动力的判断,对双足和轮式机器人优缺点的论述,以及对自身的定位、技术路径和商业化选择的阐明,今天看来都很准确。他知道每一种选择意味着什么,更准确地说,知道自己舍弃的是什么。

  第二,他深深地懂得“慢就是快”的道理。为什么要自己生产零部件?有那么多开源算法,为什么不拿过来直接用?王兴兴的看法是,机器人的研发相当复杂,必须细致地掌握每一个技术细节,探索过全部的可能性,才能在后续的发展中避坑。在谈论个人优势和宇树竞争壁垒时,他强调最多的也是所谓“底子”和“先发优势”。“先发优势”之所以能起作用,我想前提是,在这个行业里,技术积累确实可以构成某种壁垒,而不会轻易被扩张的市场规模给抹平。至少这一点,跟移动互联网时代很不一样。

  第三,他在确定目标方面固执己见,但在实现目标的手段上却十分灵活。“实打实的需求在哪里,我们就解决什么问题。”如同我在《谁的运不是国运》里提到的,这是一种非常中国特色的务实的理想主义,小步快跑,确保先活下去再说。

  第四,既讲求务实,又看得长远。对话的2020年,国内AI创业萎靡,大洋彼岸GPT-3发布,生成式AI热潮还在酝酿之中。王兴兴那时便高度关注AI动向,看好其前景,所以当基于AI的具身智能风潮来临时,他敏捷地抓住机会,只用半年就推出了第一款仅售9.9万元的人形机器人。

  王兴兴所呈现的,无疑是科技创新时代顶尖企业家的一种面貌——既是商人,又是科技痴迷者,且高度信奉技术理性。他们不长于复杂关系的纵横捭阖,不执迷于动辄“打仗”的战争哲学,而是扎扎实实钻研技术和产品,朝着自己勾画的未来世界一直游一直游,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按本栏目的惯例,如果要赋予王兴兴一种色彩,我会选择冰山蓝。没错,像冰川或峡湾中的冰一样冷静澄澈的蓝色,代表一种极致的理性和极致的纯粹。

  作为这段珍贵访谈的发起者,祥峰投资曾两度出手宇树。2020年,祥峰成为宇树Pre-A+轮融资的投资方。2024年,再度参与到宇树的C轮融资中。

  最初投资宇树的逻辑,大致可以概括为,祥峰正在寻找波士顿动力在国内的对标企业——宇树当时已经是国内四足领域做得最好的公司。2020年初,宇树推出Unitree A1,一款重量仅为12kg的“小狗”,成为阶段性的集大成之作。尽管如此,销量只有几十台,找不到应用场景,还是劝退了不少投资人。最终,祥峰的投资还是基于对王兴兴其人的认可。

  作为一种时代印记,这段访谈里出现了8次波士顿动力。谁能想到,五年后,宇树早已在性能和销量上超越自己的海外对标,国内具身从业者谈论最多的海外公司也轮换成Figure和Pi了。

  投资行为,是一个人价值观和对世界认知的外显。主导宇树投资的祥峰管理合伙人郑俊聪,同样是技术男出身,先后获得过电子工程学士及硕士学位,甚至在求学期间也有过研发机器人的梦想。整个祥峰投资团队大都有着相似的背景,能同技术型创业者用相似的语言交流,看项目也是基于独立决策而非盲目追逐热点。或许正是这种气味相投和惺惺相惜,成就了祥峰和宇树之间的缘分。

  以下是郑俊聪和王兴兴的对话全文,略作编辑梳理:

  目前还是线性增长为主 但已经看到指数增长的苗头

  郑俊聪:兴兴,机器人尤其是视觉机器人,不只在中国,在全球都是一个具有创新性的项目。畅想未来,您觉得机器人在人类生活当中主要是扮演一些什么样的角色?

  王兴兴:很多电影都展示了大家对新科技、对机器人的热情,站在我们的角度上,我们公司目前主要做四足机器人,可能大家对它的理解不是很深入,觉得四足机器人离大家比较远,但其实最近几年的进步还是非常明显。前几年如果你有钱,想买一台,都买不到,最近几年,你想买一台玩玩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每年的技术进步其实非常明显,比我们自己想象的还要快很多。

  我们公司本身的发展速度也比我预计的要好很多,不久的将来,有很大概率能在小区里看到四足机器人跑,无论是陪小孩或大人。大家可能觉得仿生类机器人都很贵,性能又差,但其实我们现在性能也不错了,只是产品定位上还是有点偏差。到明后年的话,产品跟人的交互会更近一点,也会添加一些实用功能,再增添一些可玩性,有一些家庭就会愿意买四足机器狗。如果拉长到五年以上的时间来看,我说的这些真的是有可能实现。

  我们公司早些年发展速度比较慢,整个行业也比较慢。但最近几年,我们自己有点进步,看到我们公司有起色了,也有一些跟风的厂商进来,所以整个行业发展也更快,竞争也更激烈。虽然总体上目前还是线性增长为主,但是已经有一些指数增长的苗头在里面。

  郑俊聪:我们再把时间轴往更未来的方向延伸,从终极形态上您觉得机器人和人类社会能够相容吗?机器人在人类的家庭当中渗透率会有多高?

  王兴兴:到现在为止,生活中大家都看不到什么机器人,唯一能勉强算得上机器人的可能就是扫地机器人。但我们现在发现,相较于轮式机器人、双足机器人之类的,四足机器人可能更快进入人类家庭生活。想长远一点的话,比如说在家里,它可以跟你语音交互,起到陪伴作用;出门的时候,机器狗直接跟着你去车库,车门一打开,狗直接跳进去了;开到一个公园或者一个旅游景点,车门一开,它就跟着你去跑步或者爬山之类。

  在这种场景下,人机交互会更近一步。它可以帮你拍照,帮你背点东西,你的手上就不用带一些重的东西。大家都知道出去玩带东西非常不方便,即使背一个小包,和不背也完全是两种感受。这背后也有一个大趋势,就是现在年轻人下班回到家,就打开手机玩,个人空间会更聚拢一点。机器人也好,一些个人产品也好,空间也会更大一点。

  郑俊聪:我觉得有一点讲得特别好。你说未来人和人的交互时间可能会变得很短,这个可能和科技的发展、社会的结构都有一定的关系。除了四足机器人之外,你也提到了双足机器人以及其他的形态。我想从这里切入,请您再给我们剖析一下,为什么你选择四足机器人作为切入点?为什么不是双足机器人或者其他形态的机身?另外从终极形态来看,在人和机器人的关系中,更普及的会是四足机器人还是双足机器人,或者是其他类型的机器人?

  王兴兴:大家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仿人型的嘛,这还是一件让人感觉兴奋的事情。但是目前双足机器人有个比较麻烦的问题,以人类最近几年或者未来十年左右的科技水平,把双足机器人做得很产品化,很实用,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事。尤其是双足机器人,要有点实用价值,就需要尺寸大一点,但大了以后,防护功能假设有一点点不完善,可能就把自己摔坏了。要是再把你桌子上别的东西也给摔坏了,那就是非常危险的事。

  另外,假设哪一天人工智能真得非常发达了,会有恐怖谷效应,伦理上也有比较大的问题。当然,如果有一天技术有了显著突破,这些问题也有可能会解决,但至少未来一段时间还没法解决。

  另外一块,在人机交互上,轮式或履带机器人跟四足比还是不占优势。四足机器狗更人机交互友好,因为人就是喜欢猫和狗,这是经过多少万年进化的结果。四足机器人的外观即使没有做太多美化,纯粹靠它的整体形态,也是比较讨人喜欢的。如果你出门遛弯或者参加一些活动,都会被围观,这也是卖点之一。另外,四足机器人通过能力比较好,你去户外、公园甚至爬山的时候,它都能陪伴你。轮式和履带机器人,除非把它做得很大很复杂,它才能跟得上。这个优势就比较明显了嘛。而且未来几年的话,四足机器人的成本会日益降低,我敢保证四足机器人走进人类生活是个必然的科技趋势。

  这也是我从在学校做第一款机器人就一直相信的事。今年也验证了这件事情,现在我们唯一有点犹豫的是,它到底能在人类生活中融入到何种程度。这可能还需要技术以及产品上的不断迭代,但至少目前,每年的进步还是非常可观。

  郑俊聪:以您在机器人前沿领域这么多年的研究和积累来讲,您觉得双足机器人和四足机器人相比,在技术上的难点更多是体现在哪个环节?

  王兴兴:双足机器人后面要使用的话,第一要满足硬件的可靠性,第二就是人工智能和移动性能嘛。从硬件角度说,你要做一个稍微大一点的仿真机器人,必须要解决抗摔性能上的问题。我们机器人的抗摔性是个硬指标,有很多专利机器人的防护。

  另外,它要能在复杂环境下自由移动,进行人机交互。还有一点,因为它是仿人型嘛,客户对它的期望就高很多,觉得人能做到的,它都应该能做到。但四足机身的好处是,客户可以循序渐进地产生理解,一只机器狗,能让他干嘛呢,有些简单的交互就好了,对产品的容忍度会高很多,简单的一个弱人工智能其实在这种四足机器人产品上已经可以用了。

  郑俊聪:您做四足机器人肯定也知道美国有一家非常知名的公司,波士顿动力,他们的最核心的产品还是四足机器人,也有双足机器人。那你怎么评价这家公司?

  王兴兴:波士顿动力算是一直激励着全球科技圈尤其是机器人圈一起奋斗的目标吧。我们机器人目前的软硬件架构跟他们的差别还是很大,低成本,高运动性能,源自我在学校做的第一款机器人。因为我公开做电驱动版本,比波士顿动力还要早一些嘛,后来他们也做了电驱动版本。

  我们最大的区别是,宇树是一直是想把四足机器人真正推向大众生活的,所以研发的出发点就是低成本,高可靠性,实用性。波士顿动力就高举高打一点。简单说,它们综合性能比我们好,但也贵,而且那个方案其实降成本也比较麻烦,商业化落地进展会更慢一点。您可以认为他们是造航天飞机的,我们是造民用飞机的,他们是造超级跑车的,我们是造民用轿车的。

  郑俊聪:波士顿动力旗下的机械狗最早也是液压驱动,现在也有一些用的是新能源电池,怎么看这种从液压到电池的演进过程?未来哪个会更为主流?

  王兴兴:机器人如果要真正使用,肯定有个硬指标。比如,方便,成本低,这是非常大的优势。液压系统现在有几大问题:第一,成本非常高。因为它是用精密伺服系统做机械零部件,很多时候工程量很大,成本也降不下来。另外,机械液压系统会漏油,这也增加了在现实生活中应用的成本。

  液压系统最大的优势是力比较大,所以做大型设备目前还行,比如说液压机和挖掘机这种大家都比较了解的。但是真正走进生活的基本上全是电系统,而且原本的燃油系统都渐渐被电池系统给取代了,这个是未来必然的发展路线嘛。

  这也是我在15年的时候就想好的。想真正走进生活,肯定是电驱动,成本低,可控性好,而且安全可靠,做中小型的设备肯定是第一选择。

  郑俊聪:在续航方面,您觉得以目前的技术迭代和革新能够支持现在机器人主流的应用场景吗?

  王兴兴:没什么问题的。大家看到四足机器人,有时候会想到无人机续航一直提不上去。对机器人来说,到目前为止,续航不是瓶颈。四足机身对技术水平要求比较高,对续航目前没有太多需求。如果真有哪一天对续航有要求,我们可以马上改装成24小时运行的版本。但我们现在不做,原因是,这可能要电池很大,很重,重了以后成本就高,客户平时又用不到这么多,所以目前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对大部分人来说,你可以先不考虑续航,先把别的功能考虑好。

  郑俊聪:我们一直关注业界的动态,也非常关注美国的鼻祖波士顿动力的商业模式。他们最开始也是有限客户的准入,以租赁方式为主,今年我们看到新闻说他们开始尝试直接的销售。你怎么看波士动力在商业模式上的变迁?

  王兴兴:刚才有提到他们高举高打,希望用最好的技术把最难的问题解决掉。我们有点像农村包围城市,先满足一些简单的、客户能接受的市场点,比如说,我们现在卖给的主要是教育客户、个人客户,还有一些科技公司客户。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赚钱,第一,可以把整个公司的能力锻炼得比较完善,形成从生产研发到销售这样一个比较完善的架构。其次,我们通过跟客户交流进行产品迭代,批量生产,在这个过程中可以发现非常多的问题,这保证了我们一年能有一个大的机器人版本迭代。所以我们还是追求快速迭代的节奏,从先解决一些简单的问题做起,再陆续把一些大问题给解决掉。

  我们跟波士顿动力之间的差异,也是可能出发点的差异,他们公司本身成名比较早,资源比较多,可能一开始不太care小市场。但是我们公司一开始体量比较小,可能是有意的,或者说我们也只能选这条路,最终发展到什么水平的话,我个人感觉还挺有希望能推出成本更低、更便宜、普罗大众能更接受的产品。

  郑俊聪:考虑到目前我们在研发上的积累,包括成本上面的优势,您觉得如果四足机器人要大规模渗透进用户家庭的话,理想状态下,对应的成本大概在什么样的级别?

  王兴兴:最理想的情况下,成本可能小几千人民币一台,这样大家可能比较容易接受。但是为了降成本,可能有些技术要阉割,或者得在产品上找一个切入点。成本、零售价、功能和满意度,要打一个折中点,如果折中点没有选好,可能产品就失败了。如果你不想提零售价,利润太低,公司发展会非常差。如果你想提一下零售价,但一提高,客户不买单,销量也很惨淡。假设成本很低,零售价也觉得还ok,老百姓买了,但是觉得这几个功能不,那也是失败。所以说消费电子其实还是难做。

  不过就像乔布斯讲的,他更喜欢to C的生意,普通人就用买和不买做选择,比较简单。to B的生意就比较难了,他们最终的有权决定买不买的人和最终的使用者不是直接对应的。而且消费者产品做好了以后,甚至可以降维打击,做一些toB生意。单纯从产品的角度,用to C的产品去打to B的产品还是有碾压性的优势。

  郑俊聪:那宇树是通过哪些途径把成本降到这么一个理想的水平?

  王兴兴:降成本这块主要还是从结构和功能上降。假设它的功能需求差不多,规划的功能基本定型了,成本下降主要是靠结构优化,比如说零部件结构开模生产或一些其他工艺,把成本降得越来越低。再比如,生产装配时候的简易程度,我们其实没有沿着波士顿动力的路线走。我们不太关注别人,主要还是跟自己竞争,比如说今年我们的新产品都是为了明年的销售,所以竞争的话也是相对于过去做的一些产品,通过一些客户反馈更新对市场的理解。

  你也知道,全球范围内这种高性能四足机器人,其实最早也是我们公司开始卖的,2017年就公开预售了,所以要是论第一手的客户信息,我们比他们还要丰富一些。

  我们现在做的事 跟大疆十年前的节奏非常像

  郑俊聪:您觉得宇树这家公司从技术层面积累上讲哪些knowhow是友商在短期之内很难快速追上的?

  王兴兴:因为四足机器狗还是个新兴事物,所以我们相对友商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最早我从13年底到16年做了个Xdog,全球范围内高性能、低成本机器人应该算是当时我在做Xdog时开创的。因为是从零开始,所以对每个阶段每个技术细节,我们的理解都非常深入。有些同行借助一些开源方案,直接跳过一个阶段,虽然看上去进步很快,但四足机器人领域还是有挺多坑,他们没踩过,就不会理解,所以想真正把它用好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简单说,很多里面的参数设置和结构,他们都没法理解,不知道继续做一款机器人,后面应该要规避些什么问题。

  我们公司有先发优势和人才储备,专利布局也非常丰富。宇树目前应该是国内四足机器人领域专利最多的公司,而且含金量也很高。因为我们所有的专利都是先检索一遍有没有可能跟别人有相关性,能规避的已经规避掉了。

  郑俊聪:我们也知道宇树机器人在很多核心环节都是自主研发,包括这个驱动系统,减速器,传感器等等,全部都是自主创新。看其他的智能硬件,自主创新的渗透率其实没有达到那么高。那您可以给我们分享一下,为什么四足机器人领域需要零部件各个环节都自己趟一遍?

  王兴兴: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点。因为四足机器人是一个全新的品类,有些零部件,你想采购也买不到,当然有些能买到,但是成本非常高。我们自己做的话,第一成本非常低,第二集成度可以做到很高。我们一直是想把这个产业链整合起来,因此没有培养供应商,也就不会有供应商给我们竞争对手做产品。越复杂的产品越需要这么做,这样的话,你可以把各个零部件阶段性的那些毛利全都给压缩掉,成本可以做到极致。

  郑俊聪:刚才这个也说了,尤其是在自主研发当中,其实它不只是一个成本的考量,也有产品快速迭代的要求,另外我相信自己研发一个减速器或传感器的话,也有一定的时间成本。

  王兴兴:对,肯定有时间成本。直接抄一个和自己重新开发一个新的东西,背后是几十倍工作量的差别。比如说为了优化结构,设计一个新零件,光设计好了不行,还要测试,测试大部分情况都会有问题,很多可能是并行测试,循环迭代,达到最优的产品形态,整个周期会长很多。

  我们每年的技术和产品进度其实不算特别多,也就几个点,这块其实大量投入的还是试错成本、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但是也是有好处。第一,锻炼了团队嘛,各种可能性也全都探索了一遍,理解也更加深入。简单说,就是看到这个产品你可以清楚地判断,另外几个方案有什么缺点,这块其实还挺有价值的。

  郑俊聪:所以说宇树也有自己的工厂,生产线是我们自己的。刚才主要是从硬件层面出发谈的,算法层面,你也提出了市场上有所谓的开源算法。你怎么看开源的算法,能简单理解成它在算法层面的壁垒没有那么强吗?宇树在算法层面具体是怎么展开的?

  王兴兴:算法的话,当时最早是2013年底在学校开始做的,这些年来一直在逐步完善。当然,开源的算法里有好用的,陆陆续续也会用一些在里面。最近几年,开源的算法越来越多了,有些友商就直接拿来用。开源算法有几个问题:第一,很多写开源代码的作者,都是拿了些阉割出来的东西,不是最好的东西。比如,我09年读大学的时候,开源的无人机方案就已经有一堆人在玩。但真正后面产品化做起来的也就大疆,还有另外几家厂商。第二,代码量其实非常大,如果你对这个行业不理解,直接去看代码,你可能会耗死,得花好几年的时间,理解代码是怎么写的。

  作为一个工程师,我特别理解自己写代码和看别人的代码完全是两码事。改自己的代码稍微改两行就行了,看别人的代码,在上面做一些完善,需要你的水平比他还要高,可能花几个月都搞不定。还是前面说过的,因为我们本身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做到现在,所以我们对四足机器人每一个细节的功能程序理解很深入,所以即使把代码全删掉,直接用现成的开源代码,我们也玩得比你快很多。

  郑俊聪:所以目前市场上的开源算法能够解决的内容还是比较有限。

  王兴兴:毕竟是开源出来的嘛,比较零散,你都要酌情根据自己需要筛选截取可用的部分。

  郑俊聪:下一部分是关于商业化的问题。

  王兴兴:我们在商业化这块想的还是非常明白。我们不浮夸,也不是PPT公司,还是比较务实,到目前为止,实打实的需求在哪里,我们就解决什么问题。当然有些需求可能现在产品和技术上还没有完全快速解决,那我们就先不管了。现有的需求把握一下,然后每天多想一想,每个阶段是不是都有技术进步,新的技术或产品进步,又可以解决掉一些什么新的问题。每年有新的增长就可以了。我们现在每年的增长还挺可观,比大家想象中的好很多。

  郑俊聪:我们也相信在前沿科技领域,一个企业从成长路径来说,前期都有一定的潜伏期。

  王兴兴:大的互联网公司也不是某一天突然就发布了一个很厉害的产品。哪怕是互联网大厂,那么大的体量,也是需要这么个过程。

  郑俊聪:我知道您之前在大疆也短暂工作过,大疆在十年前也是一个非常前沿的公司,但现在它的产品和应用已经非常普及了。您从大疆这家公司身上学到了哪些智能硬件公司的成长思路呢?

  王兴兴:我小时候也玩过一些飞行器,对这块很感兴趣,大疆一直是我很佩服的一家公司。我去大疆工作,收获非常多。虽然我在里面待得时间比较短,但大疆的内部环境、研发节奏、管理方式和品牌塑造,都让我受益良多,让我认识到一家大公司大概是什么样子。这跟我刚毕业去创业完全是两码事,视野和感受差别很大。我们现在做的事,跟大疆十年前的节奏非常像,都是在一个细分产业链做到了顶尖公司。我们也希望在四足机器人领域成为全球最领先的公司。

  郑俊聪:先积累技术,修炼内功,客户循序渐进。初期市场做到一定积累之后,壁垒在to C市场释放的那一刻可以非常高。

  王兴兴:是的,就像2014年,国内有很多投资人和创业公司都看好无人机,一开始大家还是觉得比较容易,后来证明大家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到头来,你发现大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那些头几年看着很不错的公司最后发展可能很受限。到最后是综合比拼,比如说你的产品定位可能比我们公司好一点,但是我们别的方面,比如说研发实力好,过一段时间就把你给反超掉了。综合比拼呢,很多就看公司的资历和积累的情况。

  郑俊聪:我们知道谷歌和英伟达这样的世界顶级互联网公司,也采购过宇树的产品。那这背后又是有怎样的渊源?

  王兴兴:其实也是机缘巧合,比较幸运的一件事情。我们最早开始做嘛,他们公司内部有些人有兴趣,大家就交流。后面谷歌还在2018年的时候邀请我们去他们总部交流,对产品做测试,测试OK以后他们才买了我们的机器人。也是因为先发优势,是底子的问题。

  现在我们交流比较多嘛,他们还拿宇树的机器人做一些开发,英伟达已经把我们的sdk集成到机器人的软件算法平台里去了,谷歌也用我们的机器人做一些AI开发和开源相关的算法。也算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吧。简单说,就是我们只要保证产品领先,售后服务和公司本身的影响力是领先的,很多资源会自动聚拢到公司这边来,这可能就是头部优势。

  人生本身没什么意义 那你必须自己去创造点意义出来

  郑俊聪:接下来我们聊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你在大学期间就开始研究四足机器人,当时是什么契机?

  王兴兴:我从小就对科技非常感兴趣,爱看Discover探索频道和很多国外的纪录片。我小时候动手能力也比较强,最能展现我优势的一个领域是画画,这点可能让很多人都意外。

  我上幼儿园时画的第一幅画,之前从来没学过、也没人教。因为我爸妈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没什么绘画背景,但我画出来的那幅画把他们给震惊了,甚至把街坊邻居都叫来看。其实那时候我只是凭着直觉在画,但从那时起我就发现一个道理:只要把细节做好,很多事情都不难。这一点也体现在我画画上,尤其小时候临摹能力特别强,虽然没有专门学过,也没有美术老师指导。

  小时候我还做了很多和机械相关的东西。那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城镇,环境比较受限,想买点电子元器件都很难。有一回,过了好久终于在镇上一个专门卖电子元件的小店里,买到了一些材料,开始尝试做电路板。那时候互联网也刚起步,很多东西根本买不到,所以我就靠自己一点点摸索、琢磨。可以说,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在玩这些东西。现在我跟别人讲,我有二十多年的机械设计经验、十几年的电子和编程经验——相对一般毕业生来说,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

  另外,因为我对科技本身非常感兴趣,像航空航天、物理、化学、生物我都喜欢。虽然我偏科比较严重,但这些领域我都愿意去了解。您可以说,我做机器人这一行是一个职业选择,但它并不只是出于兴趣。我的兴趣面很广,机器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只不过刚好,它发展成了我的职业方向。

  郑俊聪:你给公司起名叫宇树,这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

  王兴兴:刚才我也提到,我本人对科技非常感兴趣,一直希望能为整个人类的科技进步出一份力。说实话,我对科技是比较狂热的,我认为科技应该是人类文明中一个永恒向前的力量。回顾历史,人类真正的进步,大多数时候都是由科技驱动的——从蒸汽机、内燃机,到最近几十年最重要的两次变革:互联网和微电子。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在整个人类的科技史上留下哪怕一点点痕迹。对我来说,科技就是那个永恒发展的东西。它像一棵“科技树”,一直不断往前长。所以我给自己的公司起名“宇树”,其实本意就是“科技树”的意思。但因为“科技树”这几个字申请不了商标,也注册不了域名,所以最后就定成了“宇树”。

  郑俊聪:在机器人领域,我们看到越来越多像您这样的年轻人,开始以创新者的身份参与市场竞争。我注意到您身上有非常强的科学兴趣和技术积累。但作为一个公司的CEO,除了技术之外,还需要面对不少管理上的问题。对于您来说,从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到后来成立公司,这一路上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王兴兴:是这样的。确实,随着公司越来越大,管理方面的挑战也会逐渐显现。但我自己其实对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理解的,尽管严格来说,我的管理经验可能不像传统公司管理者那么多。

  我们公司的情况比较特殊,大部分成员都比较年轻,组织结构也比较简单。所以我们不会搞很复杂的管理体系,而是以产品为导向来组织工作。我们通常是先确定产品方向,然后围绕这个方向,各个岗位分工协作。所谓的管理,很多时候就是协调一下技术方向、分工安排、进度推进,还有产品功能的优先级等等。

  说到底,我们希望的是公司能保持尽可能扁平化的结构。我更倾向于用一种偏技术、偏产品的方式来应对管理问题。我觉得公司本身就可以被当作一个产品来看待。既然是产品,就可以设计规则、制定规范,能流程化的地方就流程化。我们强调以产品为核心导向,团队成员围绕产品来服务。如果一个产品天然需要分工协作,那我们就顺着这个需求来分工,而不是人为去设置很多管理层级。这种方式可能更适合我们目前的阶段和团队特点。

  郑俊聪:我们也能看到,在科技领域,尤其是智能硬件和AI这些领域,有很多非常优秀的公司创始人都在不断为企业注入文化属性。那您打造宇树,想在公司里注入怎样的一种文化呢?

  王兴兴:我本人比较崇尚科技,所以在理想情况下,公司的定位其实相对简单,还是希望我们公司能以产品和科技为导向。公司内部的所有架构、管理,其实都是为产品服务的,最终也是为了一线能精简流程。其他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我们大部分能省的就都省掉了。公司管理和一些流程中,能简化的就尽量简化,能用计算机软件实现的,就尽量去做,比如一些业务流程和简历筛选,都尽可能实现标准化。

  郑俊聪:我们也知道,作为 CEO,在日常工作中会面临非常多的决策,有些决策其实很难做。您怎么理解 “决策” 这个词?作为一位非常年轻的 CEO,也是年轻创业者中的佼佼者,您在对待决策的过程中,有怎样的看法、观点和哲学层面的理念?

  王兴兴:其实是这样的,决策还是要结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你把事情的优缺点、相关细节梳理清楚,很多点其实是能罗列出来的。很多时候,考虑问题、处理公司事务都需要极度理性,比如公司的扩张、办公场地的选择,还有产品的功能定义、指标设定等。

  郑俊聪:所以您在业务中是偏向绝对理性的决策风格?

  王兴兴:对,相对来说是这样。因为我本身就是比较理性的人,看待问题也很实在。就像做硬件选型,全都是看参数的。除非遇到一些不可控、看不到或猜不透的因素,决策才会变得麻烦。其实做决策时,最棘手的就是这类情况 —— 有些指标没法进行量化评估,这时候只能大概评估风险如何,决策起来就相对麻烦一些。

  郑俊聪:创业这么多年,经营公司这么久,有没有哪个时刻让你觉得过去这些年有比较遗憾的时刻?

  王兴兴:还是有的。现在回过头看,我们公司其实走了很多弯路,尤其是在 2017、2018 年的时候。当时公司还没开始公开零售,刚刚开始预售,没有现金流进来,投入的钱又快花光了,还要找融资,那时候心理压力特别大。现在再找融资就没那么大压力了,但那时候确实压力很大,因为你也知道这个产品比较新,所以在产品定位上有很多需要琢磨的地方。有时候我发现,当时有些一拍脑门决定的事情,就像刚才说的决策问题,有些想得太理想化了,这样并不好。后来碰壁之后才发现,当时的想法太理想化,很多情况下并不现实。不过后来考虑问题越来越细致了。

  郑俊聪:作为 CEO,在日常运营和规划中,确实有很多既务实又琐碎的事情。

  王兴兴:这就需要预估,至少要预估明年一整年的大致情况,不然会很麻烦。因为现在很多研发工作的反馈周期都非常长,如果预估得不好,后续问题会很多。

  郑俊聪:从产品路线和迭代来看,过去这些年有没有遇到一些小遗憾,或者走了一些弯路?

  王兴兴:还是有的。比如刚才提到的电机,我们最早那款产品用的雷卡电机,性能非常好,但后来不怎么用了。原因是我们太专注于个别技术参数,把指标定得太高,觉得要把这个做到最好,产品可能就会很好。但反过来看,其实没必要把个别参数做到特别极致,因为这在最终产品上可能用处不大。

  就像手机,要是把电池容量做得特别大,结果手机又大又重,客户并不买账,而且成本也会很高。所以很多时候,不是追求个别部分的最优,而是要追求整体最优,这在产品上体现得非常明显。很多零部件拆开来可能比较零散,或者性价比高但并非性能最好,做产品很多时候追求的是 “够用”,抓住客户愿意买单的核心需求点就行,其他很多方面能省则省、能简化就简化。

  如果我小学的作品拍个vlog,应该也会火

  郑俊聪:你怎么看待成功?在你人生中,如果用 “成功” 这个词来定义未来某个阶段的状态,会是怎样的?

  王兴兴:对我个人来说其实挺简单的。我本身喜欢科技,只要能衣食无忧,能做一些对人类科技有贡献的事,比如 100年后,大家回顾过去,至少我本人或我们公司对人类科技有过一些贡献,我就觉得非常成功了。至于很多钱之类的,可能只是成功公司带来的附属收获。

  郑俊聪:那对于宇树这家公司,你最长远的愿景是什么样的状态,你觉得可以用 “成功” 来定义它?

  王兴兴:我们希望至少在四足机器人这个细分领域,做到全球最领先、性能最好、使用范围最广。简单说,就是在生活中能经常看到我们的产品,这就很让我满足了。就像那些做出厉害产品的创始人或核心人员,出差或出门时能看到别人在用自己的产品,这种感觉会非常满足。

  郑俊聪:你是有偶像的人吗?

  王兴兴:我对所有科技领域都挺感兴趣的,比如爱因斯坦这样的,早些年觉得很多纯粹的科学家很厉害,他们真正推动了人类科技进程。现在虽然这样的机会少了,但如果哪天公司发展得不错,我可能就收手了,去做些其他技术研究,我对此很有兴趣。到时候有财力的话,我会单独弄个实验室,招些人一起做科研。

  我对科技有很多想象,尤其是人工智能和生物这两块,兴趣很大,因为它们未来前景很好,至少做出好的科研成果是很有潜力的。当然,这些科研成果能不能转化成商业价值可能有点麻烦,但单从科研角度看,这两块有很大想象空间。

  郑俊聪:兴兴,你还记得画的第一幅画是什么内容吗?未来还想持续画些什么,作为公司和人生的一种蓝图式呈现?

  王兴兴:印象比较深的第一幅画是上幼儿园时画的蝴蝶,颜色很鲜艳,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挺好玩的,小学时画过跑车设计图,都是在纸上画的,不过家里现在估计找不到了。那时候就是个小孩,不懂复杂的机械结构,觉得做外形设计最简单,所以画了些跑车、飞机的外形图,现在印象还挺深。大学之后就不画这种抽象的了,画的全是图纸,尤其是初中时,自己打算设计一架载人飞机,都会画些图纸。

  郑俊聪:初中还画过载人飞机?

  王兴兴:很多好玩的科技东西我都玩过。到现在为止,我画的大部分都是实际的东西,比如专利、结构之类的。

  郑俊聪:当时都是自己买材料吗?

  王兴兴:那时候网购不发达,资金也不雄厚,大部分东西都是拆周边的边角料,先玩玩,所以玩的都比较简单。我觉得如果小时候有更好的财力和设备,能玩出更多花样,会更有意思。要是小学做的那些作品能拍 vlog,我现在可能也挺火的,不过那些东西现在找不到了。

  郑俊聪:对于未来,你有怎样长远的蓝图和美好的想象?

  王兴兴:因为我喜欢科技,所以对未来的想象很多。简单说,一直觉得四足机器人未来会有很大的发展。另外,除了四足机器人,AI 领域的发展潜力也非常大。虽然近几年 AI 有了很多进展,但理论和实践上有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如果我现在还在读博,AI 肯定是我的首选研究方向。

  郑俊聪:作为机器人创业者,你喜欢看科幻作品吗?

  王兴兴:基本上所有科幻作品都看,小时候看了很多,它们充满了我成长过程中的想象空间,希望真的能有星辰大海。

  郑俊聪:你是用智慧和双手创造现实,而不是只读别人给你写的现实。

  王兴兴:相对来说,还是希望用自己的幻想照进现实,做出真正对人类科技史有用的产品或研究成果,这是非常有价值、有成就感的事。即使到了老年,还有人记得你,自己也觉得没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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